因緣際會有機會再度參觀花博會,在有限的參觀時間之下,擬定了參觀路線,決定鎖定在舞蝶館 優人神鼓的《花蕊渡河》表演,做為此次參觀的重點。之所以堅持是因為在二月中旬參觀時,被同一個場地的《祕密花開了》給雷到後,心裡實在不開心。但這一回表演團隊換成是優人神鼓,也是比較熟悉的藝文團體,讓大熊決定花近一個半小時排隊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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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攝於現場節目單上的劇照,優人是古時候表演者的稱呼,神是人內心深層的寧靜狀態,優人神鼓既「在自己的寧靜中擊鼓」。

    搭配花博主題所設計的《花蕊渡河》節目,四十分鐘左右的表演分成四幕並給予「含苞佇盼」、「曙光中綻放」、「花蕊的祕密」、「渡河」名稱,故事劇情描述一位行者在歷經漫長行路又一夜好眠之後,在籬笆下看見一朵小花,從這朵花看見了渾然天成的美麗。但是,在美麗的東西,在風雨來襲時也會飄落,花兒欣然接受,因為種子已落入泥土之中。從中瞭解生命成住壞空的自然定律,行者寧靜看著花兒綻放,也寧靜看著花兒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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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劇場無太多華麗裝飾,僅一鼓一鑼在舞台上,既使在午後紛擾進場的人潮之中,舞台上如同祭壇般的神聖散出獨有的能量。

    從現場節目單上的說明,可知這個故事本身就饒富禪學意境,這個主題搭配優人神鼓的表演風格,對他們來說本就駕輕就熟,外加藝術總監劉若瑀與音樂總監黃誌群就是劇團中的靈魂人物,整個表演還沒欣賞前基本盤算是相當穩固,只是如同大熊在上一篇網誌評論花博定幕劇的文章中提到,面對一個通俗展覽內的藝文表演,如何做到雅俗共賞且廣為眾人所接受,就考驗著導演的功力。不過就當《花蕊渡河》開始演出不到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優人們所呈現出肢體的力度與強度,已經緊緊的抓住了觀眾。這個來自演員本身肢體的能量,將劇場形式簡化到近於無的概念,其實是果陀夫斯基(Grotowski)所提出的「貧窮劇場」的概念,由演員呈現出修行展演及排練美學,有這樣的新表演風格呈現,緣起於電視與電影的出現,導演與演員開始思索在新一代的展演平台與傳統的文學劇場兩者間,是否可以另闢一條路徑,果陀夫斯基便從「以少勝多」的概念開始新的劇場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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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承認在學校念戲劇時果陀夫斯基(Grotowski)的表演方法,確實讓我有點摸不著頭緒,主要原因大熊的戲劇啟蒙還是來自傳統的戲劇(包括電視、電影與舞台劇),果氏的表演方法多少有點社會經驗後,再回頭去想就感覺比較有意思,尤其是今年參加完白沙屯媽祖進香之後!

    優人神鼓藝術總監劉若瑀小姐,曾在果氏門下學習,除了保有果氏的風格於優人神鼓之中外,劇團又添加東方的元素進入,其實果氏的「貧窮劇場」某種方面近似中國的禪宗,用生活既是修行的概念來瞭解佛法,使修行者與觀者達到「頓悟」。所以加入果氏門下的演員,基本上要過著修練自己的生活,透過身體的勞動來體驗身體的延展與極限。舉各簡單例子來說明,參加「白沙屯徒步進香」就是一個很好的練習,走到天昏地暗雙腳鐵腿,才知道自己身體與靈魂的極限何在。不過,大熊認為中外民情風俗不同,果氏的表演方法在國內有許多的藝術團體演出採用,但在知名度上、票房上或是評價上,優人神鼓一直是獨占鼇頭,我想原因就在於文化揉合的程度拿捏是否精準,國內許多表演團體常常生冷的吞下表演方法,導演與演員缺乏省思與再創造的能力,偏偏觀眾對於異於傳統的表演方式本來接受度就較不高,就讓許多的劇團十分辛苦的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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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關渡藝術節 優人神鼓的表演,在戶外的演出搭配自然光,更顯得整個表演的儀式性更為濃重,當優人的身影被陽光投射到鼓面時,更可以感受到人鼓合一的境界,坦白說,按照果陀夫斯基(Grotowski)的表演方法,台灣傳統民俗的陣頭表演,都或多或少帶著身體實踐力行的詮釋手法在其中。(點我:2008年關渡藝術節 優人神鼓的表演)

    回到《花蕊渡河》上,演出一開始透過三名優人的慢行揭開表演序幕,傳達「含苞佇盼」的等待,似乎也象徵著行者觀看花朵在時間上的相對關係,舞台上的花朵在一開始就被優人拾起後帶離,似乎預告著花朵終究會凋零。一開始的鼓聲與鑼相互搭配,而後加入木魚、鈸等樂器將舞台營造出祭儀般的氛圍,則似乎為著無形尚未開花的花苞,持續頌禱祝福期盼著花開美好的來臨。第二幕的「曙光中綻放」,則是十位優人手夾著鼓,透過快慢不一的步伐與鼓聲加上隊形變換,來呈現出花朵的的綻放喜悅與活力,讓人驚豔的是優人們在一動一靜之間,眼神的轉換與口中的念禱,時而給人開心又時而不安,似乎暗示著花朵綻放並非朵朵鮮花朵朵開,此幕接近未了時,女優人的不停旋轉帶給觀眾極大的壓迫力,是綻放的痛苦或是喜悅,是綻放成功或是失敗,留給觀者自做判斷。

    第三幕的「花蕊的祕密」則是雙人擊鼓,良好的搭配默契來自於長久的練習排演,演出的兩位女優人肢體表現出柔中帶剛之美,就在另一名女優人進場灑下花瓣的同時,鼓聲停止,眾優人紛紛進場撿拾花瓣時,突然雷聲大作,就進入第四幕「渡河」,五位手持長棍打著赤膊的優人,結合武術概念來做呈現,不同於前一幕女優人的柔美,擊鼓的力道與速度彷彿著風雨的急與猛,花瓣落下在雨水渠流的道上,彷彿一葉小舟欲要渡河。心裡正這麼想的時候,貓道上就落下無數的花瓣,真有「世尊昔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惟迦葉尊者破顏微笑。」快感,真筆墨難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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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大熊破戒了!欣賞表演前自己跟自己說,尊重表演著作權,表演進行中就不拍照攝影了!但是優人們的身形實在是太美了,所以我還是拿起了相機拍了幾張,其中這一張就是「渡河」最後的一景,滿天落花似乎也暗示著種子的灑落。

    其實觀看優人神鼓的表演,往往伴隨著心境上的成長,而有不同的感受。以大熊自身為例,這陣子對佛教禪宗公案有了興趣,尤其是禪宗對於自然的觀察,有著一套近於生態平衡的詮釋,師法自然從中調養自己的生命,見花開花落遊無形於天地之間。在這個情況之下,欣賞了優人神鼓的表演,觀照自我感觸良多,無非於過去種種物、地、時、事、人卻也不得面對未來人、事、時、地、物,面對諸事無常之際,我又背對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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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摩面壁,背對何處?

    其實從通俗一點的角度來看,排除優人神鼓在藝術性上的堆疊營造,純粹回到一般的觀感視聽享受,表演的強度上也絕對過癮。各種不同的鼓,敲打出各種不同節率的聲響,搭配上融合武術的動作,也絕對讓人觀後讚不絕口。也許您會問大熊,那麼《花蕊渡河》值得排隊花這麼長的時間等候欣賞嗎?換個角度想進國家劇院看優人神鼓的代價是多少?況且這齣戲還是為花博量身打造,花博結束後演出就跟著結束。至於在豔陽下或是寒風細雨中的等待,就當作是進劇場前的修練,想像自己成為果陀夫斯基門下弟子,在經歷身體長時間站立、蹲坐開始覺得睏頓的排隊後,帶著忠於身體感覺,便能多少體會到果氏的表演方法說的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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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驚死的人群隊伍!下午兩點半的表演,此刻是十二點四十左右,一點四十分開放進場,前前後後為了四十分鐘的演出,排了將近兩小時的隊伍,你若問我要注意什麼?大熊只能告訴你,記得帶把傘來排隊吧!中午的太陽讓我快要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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