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戲戲坊—評台達電子四十週年慶《讓世界動起來—法拉第的一生》科學舞台劇 @ 書蠹齋齋主‧大熊

這一齣戲的出現要稍微交代一下，台達電子四十週年慶，在慶祝晚會上特別邀請了知名學者孫維新教授擔任製作人與編劇，規劃一齣舞台劇來闡述科學家麥可‧法拉第的一生，節目單上註明這是一齣科學舞台劇，其內容包含了音樂、舞蹈、科學實驗、數位多媒體、特斯拉線圈表演等元素，融合多元素材所打造出來的科學舞台劇，大熊想最主要是要將生冷的科學用較為通俗的方式介紹給大眾認識。

↑麥可·法拉第肖像畫，由Thomas Phillips所作 c1841-1842。大熊所欣賞的舞台劇就是描述它的一生，這一張油畫是從維基百科抓下來的。關於法拉第的介紹可以（點我）連結。

要用戲劇來說明一個人的一生，用電視連續劇難，用電影更難，用舞台劇更是難上加難，無外乎人一生豐富多變，要搬上舞台用短短的一個小時演出來做說明其難度之高。於是如何聚焦成為是編劇上最大的挑戰，但往往觀眾對名人的瞭解，多少都有了些先入為主的觀念，如何從中再破繭而出更是編劇上要著墨的地方。舉例來說，如果提到孫中山大家都想到他為革命奔走，如果編劇在這個部分又在下藥，觀眾其實沒有大多的共鳴，如果編劇可以在國父的感情、親情上與革命產生糾葛，這樣才能打動人心。而這齣科學舞台劇的主角—法拉第，如果非電子或工程專業背景出身的人，對這一號人物恐怕連聽都沒聽過。也因為這位西方科學家對台灣觀眾來說稍嫌陌生，所以編劇上有先天的優勢，透過這齣戲介紹一個偉大的科學家，而不是闡述或恭維這位科學家。《法拉第》編劇上採用倒敘手法，從法拉第至皇家學院退休離開居所的開始回憶說起。

↑ 寫名人傳記或是拍名人故事是最難的一件事，除了要考量後代子孫的觀點之外，更重要的是如果涉及了不同的政治立場或是利益糾葛，恐怕就會變成「一個中國，各自表述」的結果，國父孫中山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

法拉第出身於鐵匠家庭，沒有受過正規教育，全靠自我進修與實驗中反覆獲得驗證，在第二幕開始法拉第從家庭中獲得父親贊助，聆聽戴維的公開演說，寫下三百多頁的筆記後獲得戴維賞識。這一段舞台上出現了兩個實驗，一個是燃燒鎂帶，另一個是碘的昇華。基本上這兩個實驗，雖有一定的危險度，但也不至於釀出巨大災難，戲劇上的安排應該讓飾演戴維的陸一龍親自操作，增加整齣戲的說服力。結果卻是安排了一個，一看就知道是化學系的學生擔任打手來操作這個實驗，透過攝影轉投影至大螢幕，實驗所帶出來的效果十分明顯，但是不是戴維直接操作，在角色氣勢上的營造就差了一截。

↑ 畫面中左二著白襯衫黑背心的演員，一看就知道是化學系的學生。兩個實驗均由他操刀施作，然後……不是我再說，在旁邊其它的演員啊！好歹實驗在進行時，也要帶點戲啊！怎麼每個人都在看他操作，看的超認真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法拉第之後便隨戴維赴歐陸講學，在出身卑微與學經歷都不如人的狀況之下，遭受到許多不公平的待遇，在演出中安排了一段法拉第的獨白，說明身為個科學家應該要用科學造福人群，而不是花費許多的時間向巴結上司向權力屈服。大熊對孫維新教授算是瞭解，除了他是我館館長之外，其實也聽過他幾場演講。作為一個編劇，如果不小心就會將自己的理想與夢想加諸在劇中，劇中的角色人物很可能就是編劇的化身，於是編劇中人物的在個性或是遣詞用字上幾乎都是差不多，劇中的法拉第的這段獨白，讓我在台上看到了孫教授的分身。

↑ 孫館長多才多藝，基本上GOOGLE一下就可以找到，在1982年時，館長在白先勇小說改編的舞台劇《遊園驚夢》中飾演程副官的相關照片與資料，館長也說過如果老師受過演員訓練，會更加注意學生的反應，教學氣氛可以經營得更好，自然可以增加學習效果。大熊大表贊同……

緊接著法拉第在科學上青出於藍的表現，引起了戴維的妒火，開始四處打壓法拉第，並在皇家學院成員票選中投下反對票，最終戴維與妻子遠走奧地利，卻因大風雪受困小教堂，結果在此遇見神父的啟示，而內心懺悔發覺了自己的錯誤。在這一段充滿善與惡的鬥爭橋段裡，飾演戴維的陸一龍根本就是老油條了，基本上他的演技已經制式化，加上這個角色設定十分刻板，習慣電視棚內作業的演員，演起舞台劇就會整個不自然，基本上大熊也沒期望他能帶出多大的驚奇。飾演戴維妻子的范瑞君，苛薄尖酸的表現恰如其份，要不是教堂中因為音量過尖導致麥克風破音，讓觀眾產生抽離感，要不那一段的表演還頗有震撼力。

↑ 范瑞君的表演區域橫跨電影、電視、舞台劇，也許有比較多舞台劇的經驗，在舞台上的表情與動作感覺都比較到位一點，唯一可惜就是現場的Mini Mic出了點小問題。

戲進入後半段，法拉第在實驗上獲得許多成就，第一個就是靜電的部分，劇中推出一個實驗用的靜電設備，由飾演法拉第妻子的羅美玲上台示範，卻偏偏靜電效果不理想，即使現場有攝影轉投影至大螢幕，仍舊無法清楚看到「怒髮衝冠」的靜電特效，緊接著就是邀請孫維新教授所扮演的英格蘭大學教授，介紹來至美國的Dr.MegaVolt團隊表演80萬伏特的特斯拉線圈秀，看見兩個穿著特異頭帶鳥籠的特技人員，將特斯拉線圈的電流利用各種不同導體引出，在夜晚裡畫出一道又一道的銀白電弧。然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演示橋段，吸睛目光百分百，讓所有的觀眾目不轉睛的看到了只會出現在電影中的畫面，等待演示結束之後，戲再接續上演，結果連我自己都忘了接下來的戲與演示前的戲是這麼接上的？坦白說電這個東西在具體呈現上是相當困難，利用巨大演示方法呈現是一招，導演還利用街舞的方式，來表現出電的概念，這個手法相當有創意，只是電有強弱之分，表演觸電的演員本身有街舞底子，呈現時感覺卻像是每一次都是百萬伏特觸電。

↑ 坦白說這個表演真的是很壯觀，特斯拉線圈實驗所產生的高分貝聲響與電流震撼力，讓現場確實直接就沸騰了起來，外加兩位實驗穿著造型詭異的服裝，更是讓人對特斯拉線圈的實驗感到好奇。其實科博館科學中心地下室就有一個特斯拉線圈的展示，只不過尺寸小了一點，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到館來參觀。

由於法拉第本身是虔誠的教徒，幾乎整齣戲裡的音樂都是引用聖經的詩歌，在觀眾對於法拉第陌生的情況之下，戲的一開始又沒有導入信仰部分，當演員唱出富含宗教意味的歌詞，對於部分觀眾如果沒有辦法站在欣賞的角度，整個氛圍就呈現出佈道大會的感覺，坦白說這對不是基督徒或是另有虔誠他教信仰的觀眾來說，多少是有失公平的。其實編劇或是導演大可透過演員的台詞、動作、行為模式來述說該角色對於宗教的祝福、寬恕、容忍，如果只是想透過宗教音樂達到演出多元的訴求，是相當不智的作法。當然在維多利亞時代，科學與宗教時常互相起衝突，法拉第在這兩個部分一直維持得相當巧妙的平衡，其實應該在這個部分多下功夫來說明，而不是一直唱聖歌來烘托罪與罰或是善與惡的鬥爭。舞台燈光部分也有些問題，節目單強調多媒體舞台的設備，完全是頒獎典禮或是演唱會來的嗎？大型投影機投射於天幕，一旦出現白色或是淺色較亮的背景，演員就黑的，由於舞台前方又架設兩個升降舞台，又沒辦法補燈。連兩旁的翼幕也都是LED，這些發出光的翼幕，嚴重了影響架設在舞台旁的側燈效果。

↑ 多媒體的背景會隨著劇情有所變動，像是照片中維多利亞女皇接獲拿破崙從聖赫勒拿島寄來給法拉第的信件，當總理朗誦時信件內容，背景是岸邊海水流動搭配海浪的聲音，坐在升降舞台上的正是維多利亞女皇，結果…有著家徽圖飾的座椅，搭上複雜的背景女皇被背景給吃掉了不說，升降舞台下方的四支不鏽鋼就這樣大剌剌的露出來！好難看的畫面……

至於演員部分，王伯森的聲音確實是無話可說，但是表演卻層次不夠分明，從書籍裝訂員到戴維學徒再到皇家學院成員，表演上看不出在隨著時間變化，在面對事物時的態度轉變，唯一感受到的是他對宗教的虔誠，偏偏這個部分就是用聖樂演唱的部分。也許科學劇中許多科學上的專有名詞，對演員來說較為陌生，在有限的時間內無法理解，也就無法對角色做更深入的瞭解。而飾演維多利亞的女皇的汪其楣老師嗯……老師你現在在演老師嗎？你演的是日不落國的女皇，拜託拿出一點威嚴好嗎？一點氣勢也沒有不說，看起來就跟你平常完全一樣，只差你下巴稍微抬高一點。坦白說上述二位與陸一龍在演出的呈現讓我失望，雖然在開演前看到節目單就已經沒抱期望，結果三位表現果真也沒讓我與原先預期落差太大。范瑞君的演技則不需多說，反倒是羅美玲的表現讓人有些許驚豔。另外負責串場與伴舞的舞者，在整齣戲的氛圍營造上有著畫龍點睛的效果。

↑ 這張照片是戲一開始沒多久，法拉第夫妻坐在地上回想著過去的事，然後藉由他們的對話時光開始回溯。坦白說梳畫沒有用心，僅是頭髮加上了白髮而已，臉部一點老粧都沒有。如果是一般舞台劇就算了，這種戶外大型演出，通常都有攝影機搭配現場大螢幕，觀眾很容易就透過大螢幕清楚的看見演員的裝扮，結果演員都成了白髮童顏的不老妖怪。

其實從科普推廣與通俗戲劇上來說《讓世界動起來—法拉第的一生》是成功的，至少同行同事之中的小孩說很好看，短短一個半小時瞭解了一位偉大科學家的一生（雖然可能不是很清楚其中的科學原理），只是花了這麼多的錢只演出一場是有些可惜，好在現場有錄影，也許將來可以透過多媒體方式讓更多的人可以看見。還是感謝台達電，至少願意出錢辦理藝文活動兼推廣科普教育，對社會做出一點回饋，讓大熊看了一齣科學舞台劇，對法拉第有了些瞭解。將來要是有人問起，至少我不會回答他是一部來至義大利的高級跑車。